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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沈昭昨日才从青州回来,今日刚好休沐,他难得清闲地拿了把米,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逗弄着八哥。

  这只八哥是他从青州带回来的,性子十分乖巧,正一粒一粒啄着他手上的米粒。

  督察院佥都御史吴维康被他的近卫程渊带进来时,他眉间隐隐还带了些闲散的笑意。

  吴维康在月亮门外顿住脚步,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位看起来闲适懒散地逗弄着胖八哥的清贵公子是沈昭无误后,下意识转头悄声问程渊,“你们家大人……中邪了?”

  问这话时,吴维康不禁想起他那些个妹妹们提到沈昭时的评语。

  ——“既让人心向往之,又让人望而却步。”

  他虽同沈昭交好,却也觉得她们说得不无道理。

  沈昭这人,虽眉目生得清隽雅致,像是个翩翩佳公子,然而性子却最是板正严肃,不苟言笑。便是连他那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们,对他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

  在吴维康的记忆里,沈昭也从不在意姑娘们对他的敬畏,一心只扑在政事上。逗猫遛鸟这种事儿在他看来更是浪费光阴。

  然而如今,这个向来严肃,从来不愿将光阴浪费在玩乐上的人,非但眉目之间较数月前离开京城时温润平和了许多,竟还一反常态地坐在院子里逗起了八哥。俨然一幅悠闲懒散,世家公子的模样,再没了半点以往那种让人望而却步的严肃。

  若非时机不对,他真想去找个道士来替沈昭看看。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便是连程渊,都觉得自家大人最近变了不少。

  然而他却是不好应和吴维康这话的,只能干巴巴道,“吴大人说笑了。”

  吴维康也不在意,笑了笑,大步跨进院子行至桌边,很是自觉地拿杯子给自己倒了壶茶,咕噜咕噜两口喝完之后,才放下茶杯笑问,“我怎么觉着,你去了一趟青州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少?”

  沈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怎么觉着,我去了一趟青州,你话倒多了不少?”

  吴维康噎了一噎,心道还不是您老变化太大了嘛。

  然而他此番过来也不是专程为同沈昭斗嘴的,调侃了沈昭两句后,便正了神色,说起了正事,“陛下今早已经准了杨大人改封各地藩王的提议。”

  他顿了一顿,像是有些犹豫。

  沈昭摆了摆手,让程渊把八哥抓去放进鸟笼,又示意吴维康继续说。

  吴维康蹙着眉道,“你应当知道,那些个藩王在他们的封地经营已久,早扎了根,你现在改封地让他们离开,无异于逼他们造反。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有些担心,若将来真的起了兵乱,朝廷未必能控制得住他们,到时怕就真要天下大乱了。

  他都能看得明白的东西,沈昭不可能看不明白。

  沈昭提起茶壶,替吴维康又到了一杯清茶,才温声道,“你多虑了,现在今上尚在,他们自会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吴维康又问,“万一有冲动的呢?”

  你这可是在拔人的根啊,是人怕都会不服。

  沈昭却是笑了笑,道,“那也比三年之后再反要好收拾些。”

  他说得隐晦,吴维康却一下子反应过来。

  陛下沉迷修道多年,三宫六院如同虚设。

  皇家子嗣本就稀薄,偏皇子公主们又大多早夭,到如今存活下来的也不过只有皇后所出的七皇子薛禅,年仅五岁。

  而陛下的身体却是日渐虚垮,眼看着一日不如一日,到时新帝年幼,各地藩王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近两年陛下虽不怎么过问朝事,然而当年却也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登上这个位置的,藩王们多少对他有些忌惮。

  不管他们有没有反心,趁着现在还有人能压制他们时削弱他们的势力,确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道理许多人都懂,却没有一个人敢放手去做,因为一个不慎便会导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成为千古罪人,便是圣上在削藩一事上也一直是举棋不定。

  思及此,他也只幽幽叹了口气,不禁又有些担心若藩王真的反了,朝廷镇压不住时陛下会将提出这个建议的沈昭和杨大人推出去。毕竟古往今来,因这个理由被杀的人不在少数。

  沈昭却似一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还未待吴维康将心中所虑提出来,便又道,“安王那边近些日子应该会有动作,你这些日子盯紧一些。”

  吴维康见沈昭这样,又思及他行事向来周全,应当是早有了一应对策才决定行动,便又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呵呵笑了笑,道,“放心罢,那老匹夫一天吃几斤米,我保证都能给你盯得清清楚楚。”

  二人正说着,程渊又一脸凝重进了院子,躬身道,“大人,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吴维康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还有事需要进宫一趟,便起了身,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沈昭点了点头,让程渊送了吴维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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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整日的来回奔波,简宁也有些累了,再加救回孟夏心里一放松,她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竟隐隐有了一丝困意。

  就在她几乎快要撑不住时,马车忽地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徐氏心里急着回去跟婆婆商量对策,见车夫停车当即就想唠叨,可红昭和简宁都没说什么,她到底还是不敢。

  红昭掀开帘子,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回道,“对面是定国公府的车驾。”

  这条路并不算太窄,两辆马车其实刚好能并列通过,但也只是刚好而已,若一不小心还是可能有个碰擦。为了安全,一般都会有一辆马车稍稍相让,在边上一些停着等另一辆先过。

  原本昏昏欲睡的简宁听车夫说是定国公府的车驾,倒是驱散了一些困意,脑中不期然就想起了定国公世子沈昭,以及前世沈昭的所作所为。

  永嘉二十年,皇帝病重,授了时任兵部尚书的沈昭为太子太傅。

  永嘉帝驾崩后,太子继位,沈昭和齐国公辅政,太后垂帘听政。然而不过半年,沈昭就撕下了在先帝面前恭谨忠君的面具,先是与权宦刘喜勾结逼死了太后,后又公然打压异己、构陷忠良,短短两年时间便已架空了幼帝,开始把持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