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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23(2 / 2)


  这回无需赵副官长指示,他自动的掀了帘子,轻轻的迈步走入了小客厅。小客厅真是不大,摆着有限的几样精致家具,不比前头楼中的富丽堂皇,但是别有一番清爽雅致。这么一间秀秀气气的小客厅里,站着个顶天立地的霍相贞。双手背到身后握了一把折扇,霍相贞沉着脸注视了顾承喜。救命恩人的身份暂时失了效,他想摩尼有了这么个不分是非的大个子充当打手,将来怕是要闹破天了!

  “说吧!”他开了口:“怎么回事!”

  顾承喜仿佛是挺为难:“报告大帅,白少爷那天在街上遇见我了,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有,他说那你跟我走,我问干什么去,他说你别管,我说不是又要让我替你打架去吧,他说没错你敢不敢去,我说我敢去,他说那还不快走,我问他要打谁,他说还不一定,逮着几个打几个,我问用不用再找几个帮手,他说他等不及了,再不动手他就要气死了,我问……”

  霍相贞一拧眉毛:“别扯这些屁话!只说你是怎么打的!”

  顾承喜试试探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打的……就是……我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在炕上躺着吸鸦片烟。我直奔了个头最大的那位,他一见我就坐起来了,抡着烟枪要敲我的脑袋。我呢,我是这么着——”他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拽起了霍相贞的左手:“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然后往下一扯。等他烟枪松了手,我又一转身——”他真转了身,慢吞吞的用肩膀顶了霍相贞的胸膛:“把他从炕上摔下去了。”

  霍相贞瞪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敢拿自己做起了示范。而顾承喜十分认真的继续讲述:“他一落地,立刻就要反扑。我不敢退,迎上去抱住了他——”他很慎重的俯身搂住了霍相贞的腰。手臂运力向上一起,他让霍相贞的双脚险些离了地:“他挺重的,我抱不动,所以就对着门口使劲一推——”他带着霍相贞也轻轻一晃身:“把他推到院里去了。”

  霍相贞低头看着他,眼珠子将要瞪出眼眶。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顾承喜是如此的大不敬,他简直不知从何骂起!

  顾承喜不看他,自顾自的仔细讲:“这头一个让我摔出去了,第二个下了炕就要跑。我顺手抓了他的前襟——”他把手掌贴上了霍相贞的胸腹:“直接把他给举起来了。这个比较瘦,我顺着窗户就把他扔出去了。”

  他越说越细致,说得头都不抬:“屋里没人了,我就跟着白少爷出去了。那个瘦子躺在地上不动了,个子大的爬起来了还要骂街。白少爷让我往死里打,我就又动了手。我一脚踢了他的大腿——”他抬腿,在霍相贞的大腿上蹭了一下:“把他踢跪下了,然后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他抬手一碰霍相贞的鬓角,连头发带面颊全触摸了:“可能是把他给开瓢了。”

  霍相贞忍无可忍的一甩头,终于回过了神。右手高高的扬起折扇,他一扇子抽上了顾承喜的脖子:“混账东西!没大没小,不知高低,竟然拿我练起了手!”

  折扇的竹边结结实实的抽中了顾承喜的肉,抽出一声清脆的响。顾承喜一缩脖子,笑着往后退:“不是大帅让我讲的吗?”

  霍相贞单手握了折扇,接二连三的追着他打,打出满屋的噼里啪啦:“我让你讲,没让你练!王八蛋!为虎作伥!摩尼本来就爱胡闹,现在有了你这个帮手,更要无法无天了!以后不许你再听他的话!他要是再找你去充打手,你直接来告诉我!”

  顾承喜一边笑一边点头,同时蹦跳着往客厅角落里退,想要躲避他的折扇。肩膀忽然碰了一座多宝格,他慌忙转身伸手,扶住了格子中一只摇摇晃晃的瓷瓶。随即一侧身转了方向,他的小腿又撞上了沙发。走投无路的弯腰抱了脑袋,他小声笑道:“大帅,咱出去打吧!屋里东西太多,摔了哪样我都赔不起啊!”

  话音落下,他自作主张的先从帘子缝里钻出去了。霍相贞没想到他敢公然开溜,当即撞开帘子追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院子里打起了持久战,赵副官长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跑去找马从戎了,

  霍相贞怎么打都不解气,顾承喜太狡猾了,不还手,但也不让他打结实了。霍相贞追着顾承喜跑了几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是不成体统,便又气又笑的扔了手中折扇,口中骂道:“他妈的,我这是抓家贼呢?”

  前方的顾承喜回了头,见他卸了武器,便转身面对着他一笑,又一弯腰,小声说道:“大帅别生气了,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改正。”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察言观色的去看霍相贞的眼睛:“大帅要是不解气,就再给我几个嘴巴吧!抽几个响的,听着痛快!”

  霍相贞看他贱头贱脑的,和白摩尼倒真是一对好搭子。双手叉腰望着他,霍相贞一时间无话可说。

  顾承喜没有等出他的回应,便低声又问:“不打?大帅原谅我了?”

  霍相贞当胸就是一脚,粗声大气的骂道:“滚你的蛋!”

  顾承喜被他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得够快,挨踹的地方简直都没觉出疼来。没等他爬起身,马从戎快步走进了小院,做一无所知状:“大爷,我来了。哟!怎么啦?”

  霍相贞对他一挥手:“你也给我滚!一个一个人模鬼样,什么东西!”

  然后他转了身,大步流星的走回了客厅。马从戎没有跟上,而是弯腰拽起了顾承喜:“没事吧?”

  顾承喜一指胸口的脚印,又要笑不笑的一摆手,表示自己无妨。

  马从戎一手拉着他,同时小声说道:“别怕,一听大爷这个嗓门,就知道没大事了。”

  顾承喜恋恋的望着客厅窗子:“真没事啦?”

  马从戎领着他往外走:“大爷打个喷嚏,我都能听出喜怒来。我说没事就肯定是没事。”

  顾承喜相信他的话,同时又暗暗的看轻了他。霍相贞这是“没事”了,要是有事怎么办?有事的话,凭着马从戎的本事,无非是乖乖的被霍相贞抽成个花瓜。顾承喜其实不介意挨平安的打,平安要是把他当成“人”打,打出血了他都不怨;可要是把他当成奴才教训,他受不了。就算一次两次不在乎,天长日久了也受不了。

  马从戎把他送出了院子,就原地向后转又回去了。顾承喜低头端详着自己胸前的脚印,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出了霍府大门,他笑嘻嘻的叫了一辆洋车往家走。进了家门之后,小林迎上来,见面便是惊叫:“承喜,谁踹你了?”

  随即他伸手去拍打了顾承喜的前襟,几巴掌拍掉了浮灰。顾承喜还不高兴了:“你那爪子能不能老实点儿?胡拍什么啊?”

  小林被他骂了个愣:“哎哟我操——你狗咬吕洞宾哪?行,没人管你了,你滚一身灰我也不问了,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