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是。”要说皇后多看重这些采女那当然不可能，也就是这批人是太皇太后下懿旨才弄过来的，作为孙媳妇她得亲自出马才显得尊重长辈，不然她都未必亲自过来。

  这会儿想着没必要为这么点事情让已经亲政的皇帝下不来台，便就着皇帝给的台阶顺势颔首，“既然如此，那……”

  纪皇后拿起手边宫人准备的银鎏金嵌绿松石如意，朝队列里的三个女孩子虚虚一点，“这三个留下罢。”

  转而问皇帝，“陛下觉得呢？”

  淳嘉帝无所谓的点头：“皇后眼光甚好。”

  被排在头一批里进来的采女当然不可能是宫人随便安排的，哪怕为了求个好兆头、展示他们都是用心做事，也必然是要精心的。这八个采女都是姿容出众窈窕秀美，估摸着在同届里头也是最出挑的之一。

  若果全部落选，估摸着后头也不太可能出现更好的了。

  纪皇后心道虽然不上台面，宫里左右不在乎多养这么几个人，无视了另外五个采女惊恐绝望又略带期盼哀求的目光，放下银如意，吩咐：“下一批！”

  当下就有宫人出来，领着入选的那三个去往偏殿收拾东西，另外的五个当然也有人领着，同样是收拾东西离开秀茁宫，去向却是天差地别了……故而这八个人出门后很快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跟着是女子下意识的惊叫、叫到一半旋即消声，一番动静不算小，殿中诸人却都跟没听见一样只字不提，只将注意力放到正努力莲步姗姗走进来的第二批采女。

  第二批明显比第一批要逊色些，不过也有几个特别出色的。

  但纪皇后打眼看了会，跟皇帝、淑妃、瑶宁夫人几个商量了下，最终却只留了一个肌肤白嫩、脸盘偏圆、身段略显丰腴的：“这个瞧着宜子。”

  然后其他七个虽然有俩容貌更为秀美，却也只能黯然下去做宫女。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好几批，皇后挑了几次觉得乏了，想让皇帝自己挑，皇帝却不肯，坚持说就过来看看热闹，皇后索性将银如意塞给淑妃：“你们可也别净看热闹不干活，也帮着参谋参谋！”

  淑妃推辞了两回见推辞不掉，于是也选了俩，都是比着皇后第二批挑选的那个，丰腴圆润，瞧着是坊间传闻宜子的那种，论容貌倒不是很出挑。

  完了见皇后仍旧不想收回银如意，就递给了瑶宁夫人。

  这么一位位妃子传下来，其实也就是皇后给她们自己往宫里添人的意思了。

  很快银如意到了云风篁手里，她顿时精神一振！

  坐在主位上已经有点昏昏欲睡的淳嘉帝，则是瞬间凛然！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要，其他全部留下来！”云风篁就跟在家里时偶尔去铺子里买东西一样，在皇后跟其他妃子手里十分矜持的银如意，伸出去的频率简直是……基本上就没收回来过，“这八个都好，全要了！”

  但凡符合她审美，觉得算是美貌的采女，统统都点了名！

  而且……不同于淑妃点了两批就收手的榜样，她足足点了四批，留了十几个了，也丝毫没有将银如意交给下首贾婕妤的意思。

  这般豪爽的举动，在座诸人固然为之侧目，赶上的采女却个个对她感激万分，看她的眼神跟看天下第一号慈善人一样，那叫一个感动！

  “……懋婕妤。”最后还是纪皇后被贾婕妤委屈的小眼神看了半晌有点受不了了，也是觉得人数差不多了，干咳一声，提醒，“你那绚晴宫虽然空着，但这些人也差不多够了吧？”

  “娘娘！”然而云风篁闻言，非但没有听话的交出银如意，反而越发握紧了它，还防备的朝怀里揣了揣，一副生怕贾婕妤会动手抢的样子，正色道，“妾身那绚晴宫，如今只卿缦一个，其他地方可都还空荡荡的啊！不多挑些人过去住着增添人气与热闹，但凡陛下不过去的天，晚上妾身跟卿缦都吓得睡不着！”

  说着看了眼皇帝，“陛下您说是吧？您刚都说了，妾身这些女子胆子小！”

  淳嘉帝面无表情的喝茶，心中呵呵哒：其他女子胆子小不奇怪，就你还胆子小？

  真是说得出来！

  可惜云风篁不但说的出来，还做得出来，硬是霸着银如意，又挑了五六个，这才依依不舍的交给贾婕妤——以至于贾婕妤接到银如意时，有点控制不住面容的狰狞，赌气似的挑了七八个人，这才沉着脸将如意交给陆婕妤。

  陆婕妤只选了三五个就罢手，等如意到了魏横烟手中，她就有些犹豫。

  按照之前皇后私下的交代，她合该多选几个的。

  但刚刚云风篁的行径虽然没受到呵斥，多少受到瞩目，魏横烟的计划里，可是让云风篁吸引这些老牌妃子的注意力跟敌意，自己苟在后面捡便宜……那么现在到底挑多少人合适？

  她边思索边点着人，最终选了纪皇后开口阻止云风篁之前云风篁挑选的人数。

  到这儿也将近尾声了，银如意重新交回皇后手中，皇后看了看屋角铜漏，正盘算各宫人都挑的七七八八，是不是主子们先去吃个饭，剩下的几批留个宫女主持就是？

  结果这会儿进来八个采女，其余七个也还罢了，走在最后头穿着橘黄对襟宽袖上襦系湖蓝百褶裙的采女，尚未跨过殿槛，只站到了门外，殿中诸人，都下意识的想起了前朝《容止篇》中的描写：殿堂犹暗，此姝来，轩轩如朝霞举。

  皇后瞬间住了将银如意交给贴身宫女的动作，下一刻，她侧头，看向淳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