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了什么，那双本就带着若有若无的威严的眼此时竟充满了锐利之色，看起来慑人极了。不过这锐利也仅维持了瞬息功夫，若非容摇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老夫人的神情，怕也是不会注意到。

可她注意到了，她自然而然地便开始深思。

她祖母常年住在大慈恩寺，鲜少回府，更不用谈与皇室贵族有所往来。姬长倾更是从两年前开始便远离朝堂，久居王府，与她祖母更是不会有任何交集。

如此，她祖母对姬长倾应是只听过其名，对其人并不了解，却是为何会有这么一个眼神？

正想得全神贯注，就听老夫人悠悠叹息一声：“宁王啊……是个可怜人。”

容摇光一愣：“什么？”

老夫人道：“身在皇室，命不由己……不是可怜人，还能是什么？”

容摇光没说话了。

尽管姬长倾的各种手段是让人极为胆寒的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可从这方面上来看，他的确是个可怜人。

没像容均那般说什么嫁了宁王也好，老夫人再道：“既然已经赐了婚，那就收收心，好好学些掌家手段。宁王府可不比咱们将军府，等你嫁过去，少不得要替宁王出面，做许多事。”

容摇光点头：“祖母放心，我明白的。”

接着老夫人就没再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让她离开了。

容摇光行了礼告退，转身朝来路走去。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再度变得复杂。

容摇光原想回苏尘院子给他清理余毒，不料才走到一半，就被埋伏已久的容天璇给拦了个正着。

“姐姐。”容天璇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弟弟们没跟过来，侍女也都离得远远的，这便以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小心翼翼地问道，“刚刚祖母和你说了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话刚说完，容摇光已想也不想地道：“不能。”

早料到会被拒绝的容天璇闻言也不气馁，细声细语地劝说道：“怎么不能？都说妹妹是姐姐最贴心的小棉袄，我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不说给我听，还能说给谁听？”

说着，眨巴眨巴眼，一双眼琉璃似的，明亮极了。

“你是小棉袄？”容摇光啼笑皆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玉衡比你贴心多了。”

容天璇道：“姐姐，别这样嘛。女儿家的悄悄话怎么能和少爷说？你如果担心我会说给别人听，那大可不必，府里人都知道，我的嘴是最牢的。”

容摇光笑了声，没回话。

看她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容天璇正待再接再励，一鼓作气地把她的嘴给撬开，下一瞬却陡然瞥见她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神色看起来颇有些诡谲，仿佛蕴含着无数深意，使得容天璇被吓住，当即不敢再问，委屈地瘪着嘴道了句不说就不说，然后就把挡着的路让了出来。

“这才乖。”容摇光顺了顺这个唯一的妹妹的鬓发，把快要掉出来的簪子扶正，道，“有些事该你知道的，不用你问，我自然会说。可有些事不该你知道，你再怎样问，我也不会对你说半个字。记住了？”

不知可是因为容摇光之前的所作所为带给容天璇太大的恐惧感，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还是因为容摇光平日里很有些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在一众妹妹弟弟的心中积威甚重，此刻的容天璇因她的动作竟下意识地浑身僵住，一动都不敢动，任由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