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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2 / 2)


  说完后,幽幽地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到烛台边点上了灯:“皇上,这灯还是要点的,这样贵客来了,您也能看得见啊。”

  皇帝咬着自己的手背,连忙钻进被子里,一手捏着黄符,一手摸着佛珠,眼睛闭也不是,睁也不是。

  映嫔这才走了出去,暗沉的月色下,门外站着几个身影,门边歪歪斜斜倒着几个太监。

  她走到当头一人面前,轻轻跪了下去:“侯爷。”

  顾淮景双手负于身后,后边站着陈玉等几个大内侍卫。

  他看了映嫔一眼,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顾淮景没有放轻脚步,鞋与地面碰撞的时候,发出很有规律的声响。

  那一下一下,落在了被窝的皇帝耳朵里,仿佛催命符似的。

  皇帝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咬着牙不敢出声,凹陷青黑的眼眶里泪眼浑浊。

  顾淮景看着那抖动不止的被窝,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之色。他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明黄色的被子,扔在了身后,仿佛一块废布。

  皇帝猝不及防,而且这些时日精神涣散,手脚无力。被子便掀开之时,他还吓了一大跳,眼神匆匆瞥过时,看到顾淮景那张脸,停住了:“顾淮景?”

  顾淮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皇帝:“难为皇上还能认出我。”

  皇帝张了张嘴巴,眼神看向开着的宫殿门,咬牙切齿:“你怎么进来的?!”

  “皇上现下见了我,还没认清楚现状吗?您的皇宫,我自然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顾淮景拂了拂自己的衣袖。

  皇帝哪怕这些时日快要被邪祟之物给逼疯了,但现下顾淮景的出现,让他神智清醒了很多。门外无人在候着,顾淮景却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身为皇帝,他最为清楚不过!

  而刚刚出去的映嫔……

  他心中突然间生起莫大的恐慌,这种恐慌感和害怕鬼怪的恐惧感不同,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即将流逝的恐慌感。

  他倏然看向顾淮景,喘着粗气:“映嫔是你的人?”

  顾淮景笑了笑:“今日特意让映嫔娘娘停了皇上的药,看来皇上确实清醒了不少。”

  皇帝大骇,他近日眼窝凹陷,一双眼睛凸显得很可怖,就如同那死鱼眼一般,死死瞪着顾淮景。

  映嫔如果是顾淮景的人,那齐皇贵妃那夜,是不是他是被算计的?根本就不是映嫔说的有邪祟之物!映嫔那晚送的粥和花茶,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可他那时被齐皇贵妃的死状吓住了,根本来不及细想,被映嫔话语引导,每日都活着巨大的恐惧中。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听着映嫔的,让太医开了药方,每日饮用,但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连下床都成了奢望,整日晕乎。

  这居然是一个局,他居然着了道!可是映嫔在他身旁多年,平日从无任何异动,他从未怀疑过。

  他指向顾淮景,有不少想问的,但最终双唇抖动着:“你想干什么?”

  今日顾淮景来了这,就表明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了,他手里必须要有足够的底牌,才能保自己一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是他想了一圈,却发现手里已经没有底牌了。

  这些日子,他被药物和奸妇所害,整日迷糊,神志不清,已经十多日不理朝事。朝中兴许已经落在了顾淮景的手里,只有这样,他今日才敢到自己面前来。

  映嫔居然是顾淮景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那宫中除了映嫔,还有谁是顾淮景的人?他还能否拼死一搏?

  顾淮景声线平淡,表情平静:“毕竟君臣一场,我来送皇上一程。”他微微扬起一个微笑,“顺便让皇上死前当个明白人。我做了这么多事,皇上您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皇上想问什么便问罢。”顾淮景轻轻笑着,“比如三位皇子,不,四位皇子之死?”

  皇帝闻言目眦尽裂,就朝顾淮景扑去。

  可是皇帝就算先前武功高强,这十几日汤药一喝,病体缠绵,早就没有一丝力气。

  顾淮景轻巧避开,皇帝摔在地上。

  顾淮景走过去,毫不留情一脚踩着皇帝的背,弯下腰,语气残忍:“我们先从三皇子说起罢。皇上是不是现在都还以为三皇子死于六皇子和七皇子之手?这倒也没错,我在六皇子和七皇子身边都安插了人,各自向两位皇子献上了药王谷新制的药物,那药不害人性命,只是会让服用之人变得体力多病。可是两种药物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皇帝被踩在地面,如死鱼般扑腾着,听着顾淮景的话,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顾淮景停了一下,似乎在欣赏皇帝此时的挣扎:“但凡两位皇子有一位停手,三皇子都不会死。可两位皇子都没有丝毫犹豫,皇上,说到底,这还是怪您教子无方啊。”

  皇帝全身上下青筋几乎都要爆裂开来,怒吼出声:“顾淮景!!!啊!顾淮景!!!”

  顾淮景耐心的等皇帝吼完,接着道:“七皇子没什么可说的,我本想多留他几日,结果他非得找死。不过皇上,七皇子就算再荒淫无度,睡了您不少女人,但也没有傻到年夜之日到万华殿不远的梅林干这种事。您事后可有怀疑过?手刃儿子的感觉可还好?说来这还得感谢皇后娘娘帮了一把。皇后娘娘也是个厉害人物,让您给人养儿子,养了二十多年。”

  皇帝口中隐隐有血腥味传来,心下涌起一股股铁锈般的味道。他大口喘着气呼吸着,不想再听,不愿再听:“你别说了!朕命令你,别再往下说了!”

  可是顾淮景却一定要让他听:“这就受不了?您不听怎么能行?说起来,六皇子确实不像您的儿子。三位皇子中,就属六皇子手里最干净。所以——”他的舌尖抵在口腔壁上,“六皇子还活着,和薛让,和皇后,一家人住在大宴最南,面朝大海,日子过得还可以。”

  皇帝嘴角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觉得自己的腹中翻天覆地的搅动着,胸腔都呼吸不上来。

  顾淮景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难受、痛苦、愤怒!

  顾淮景停了一下,也觉得有些意思:“您那位五公主,您还记得吧?在您赐婚后无缘无故失踪的那位。我前些日子才得到消息,五公主似乎在找六皇子呢。您说她找六皇子干什么?怕不是平日暗生情愫,但碍于兄妹不敢言明,在知道六皇子不是自己兄长后,且父皇也不向着自己,干脆逃出皇宫?”

  皇帝已经愤怒的说不出话来,他双手握成拳头,抵在地上,脸涨得通红,嘴上无意识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我本想让皇上断子绝孙。但感于这份情谊,便饶五公主一马。”顾淮景轻叹一声,“自己的女儿,一心一意奔向薛让和皇后的儿子,皇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皇帝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那是被活活气的。他咳着血,一字一句挤出:“你是在为你父亲报仇?你早就知道了你父亲怎么死的了罢?”

  顾淮景勾唇,眼神里一片冰冷:“皇上难道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

  皇帝低低笑着,笑声悲凉:“朕早就该杀了你的。都怪朕心慈,想着放过你一马,可没想到到头来害了朕自己!你如此作恶多端,就不怕有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