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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2 / 2)


  何氏也催促道:“说仔细些!”

  牧碧微拿手指在唇上压了压,低声道:“才到这里时,我身边的葛诺……你们都知道罢?我打发他出去转转,他听了个消息,我一直有些存疑……据说这回秋狩之所以会改到越山池来,就是安平王所提议,他说服陛下的理由,就是越山池数年生息,想来已经有了猛兽,你们也知道,两年前,我才入宫时,随驾西极山,何光训你也去了,那次陛下赤手空拳猎得一虎,引以为傲……但因那次陛下受了些轻伤,惹得太后不喜,所以西极山这两年都没放进虎豹之类的进去……”

  猎场的把戏,孙氏、何氏自然也清楚,何况牧碧微用的乃是“放进”而非“遇见”,两人对望一眼,都蹙紧了眉,孙氏道:“陛下因当年请封庶女事,对安平王的确有些不满……只是,他究竟是陛下的兄长,又何必做到这一步?”

  牧碧微凝眉不语,却是何氏格的一笑,仿佛漫不经心的道:“右昭仪和牧宣徽怕是忘记了?计兼然为老妻守节辞官……右相的位置可是空出来了!”

  孙氏、牧碧微眉心齐齐一跳!

  “右相之位?”牧碧微喃喃道,“不错!先帝担心陛下乃是嫡幼子,所以一直未给安平王并广陵王实权,以免威胁到陛下……到了本朝,陛下延续先帝之政,两王虽然尊贵,却不涉朝政……可若是对陛下有了救驾之功,既是长兄,又是王爵,陛下无可封赏,这右相之位……”

  孙氏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可别忘记还有一条——看那边!”说着,眼风一扫,向庭院里大臣聚集的地方望去!

  第八十四章 救驾?

  庭院中此刻聚集了绝大部分的随驾臣子,牧碧微这会看过去时,甚至看到了牧碧川也在其中,正频频拿目光看过来,似乎有些为牧碧微担心,只不过方才牧碧微太过紧张惊怕竟没发现,这会朝他微微颔首,牧碧川就将目光收了回去——这些大臣基本上都是站着的,惟独几人跪伏于地,手摘冠帽,披头散发,却是一副请罪的姿态。

  牧碧微目光一凝,问孙氏:“可是礼部尚书高节?”

  “旁边的想来就是他弟弟高荭了。”何氏冷冷道,“听说,这高荭从前也是陛下的伴读之一呢,不想说话做事不仔细,惹得陛下不高兴,念在他是陛下表哥的份上,随便打发了他个位置……另外几个看服饰当是高家随从。”

  孙氏抱着暖炉,悠悠的道:“安平王当真好算计啊,高节前几日才为了王妃的事情上门质问过他,还进宫寻了太后理论,不想这么一转身,就坑了高节一把!”

  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道,“这人当真只想做右相?”

  “他是不是当真只想做右相,我呢也不知道。”牧碧微淡然道,“只不过这一回只要他不死,怕是谁也别想挡他的青云之路了!”

  孙氏、何氏听了,神色不一,半晌,何氏缓缓道:“咱们也没什么人在朝堂上,更轮不到,只要陛下无事就好。”

  “说的也是。”孙氏恢复了平静,点头道。

  “若你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要担心的,那便如此罢。”三人到底彼此冲突,一旦确认了姬深的安全,说不得几句,便又恢复了旧态。

  好在不久后,正堂里匆匆出来一名内侍,看着正是卓衡,他没理会群臣,径自走到三妃跟前,小声道:“三位娘娘,里头安平王、聂侍郎都为救驾受了伤,如今陛下正看着太医救治,却是无暇见三位娘娘,因此命奴婢来说一句,请娘娘们且先回去,安平王伤得不轻,怕是这几日都不能移动,陛下打算暂且将正堂让出来与安平王养伤,这几日……”

  他看了看左右,小声道,“陛下晚间自会去后天歇憩。”

  这就是说姬深这几晚因把正堂让给安平王养伤,所以打算自己住到妃嫔的地方去了?因随驾人多的缘故,加上越山池别院远不及行宫安逸,那些低位宫嫔住的地方显然是没资格让姬深住下的,那么姬深晚间歇的地方,也不过就那么几处。

  三人彼此望了望,都点了点头,不再罗嗦,回去准备了。

  一直到进了竹苑走了一段路,牧碧微才长长的吐了口气,慎重道:“去烧些热水来沐浴。”

  阿善闻言一摸她手,果然冰冷,叹道:“挽襟你跑快些去告诉挽衣。”

  等挽襟走了,牧碧微脸色渐渐惨白,道:“你说聂……”

  “嘘……”阿善轻轻阻止了她,道,“卓衡心里有数。”

  “也只能这么想了。”牧碧微低声道。

  阿善小声道:“娘娘。”

  见牧碧微回过头来看自己,她提醒道,“虽然陛下无事,可安平王乃是救驾受伤……又隐隐目的在于右相之位,这事情……”

  牧碧微以手按胸,半晌脸上却有了一丝血色,慎重道:“你说的对……”

  等挽衣烧好了水,叫了外头粗使内侍进来抬到了浴房,挽襟过来禀告,牧碧微已经恢复了常态,沐浴毕,换了一身衣裙,挽襟拿帕子替她慢慢擦干,牧碧微靠在榻上,正在沉思,外头却传来咳嗽声,不多时,就听恰好从厨房返回的阿善不高不低的道:“奴婢恭迎陛下。”

  “陛下来了?”挽襟一喜,手里也不禁慢了,牧碧微忙喝道:“快拿根簪子来与本宫绾了发去迎驾!”

  挽襟忙取了一支长簪过来,替牧碧微将湿发简单的绾了,匆匆开了门,姬深带着雷墨和王成,却是恰好踏上门前的回廊,见牧碧微一袭素衣茜裙,因才沐浴过,长发虽然已经绞了会,却仍旧湿漉漉的,越发显得色泽黑润,通身馨香袭人,姬深不由含笑上前亲自携了她手:“既然发还没绞干,怎么还站在了这风口等着?仔细吹着了风以后头疼。”

  “在里头听见阿善迎驾,妾身一个高兴就把这些都忘记了。”牧碧微说着抿嘴一笑,低头道,“谢陛下体恤。”

  ——若是换作了贤德之妃在这会该说的就是“这是妾身本分”,只不过,宫里宠爱不衰的几位,都深知在姬深跟前守本分,还不如说几句甜言蜜语来的有用。

  果然姬深听了神色越发愉悦,轻责道:“你身子要紧,这些虚礼有什么关系?下回不可如此卤莽了。”

  “下回?”牧碧微转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吟吟的道,“那也要下回妾身记得嘛!”

  姬深见她这爱娇的模样,心下一动,神色便有些旖旎,见状,雷墨给众人使个眼色,大家都默不作声的退到回廊上,将门关起。

  牧碧微权当没看到,引了姬深在上首坐了,卷起袖子,正待亲自去斟茶,却被姬深一把抱至膝上,拔了长簪,笑道:“有几日不见微娘了,也不怪你如此思念朕。”

  他这么说了却不见牧碧微回话,心下奇怪,又觉得牧碧微双肩抖动,忙把她转了过来,却见牧碧微这会功夫,已经挂了两行清泪在颊上,睫毛上兀自还沾着几滴水珠,衬托着她新浴方毕的素白面孔,显得越发楚楚动人,勾人魂魄。

  姬深忙道:“这是怎么了?”

  却见牧碧微抬起袖子,只擦泪望着他却不说话,看着就是无限委屈,见状,姬深那点儿旖旎的心思皆抛到了一边,沉声问:“可是谁给了你气受?”

  见牧碧微还是不答,姬深又猜测道:“是想念家人?唔,对了,朕明日召见你弟弟?”

  “陛下这样体恤妾身,妾身……妾身就是死了,也难报陛下之恩的万一啊!”牧碧微知道他一向是个没耐心的,也不敢多拖延,待他问了这么两句,立刻呜咽出声,一下扑到他怀里,很是凄楚可怜的哭诉道。

  闻言,姬深松了口气,反手搂住她腰调侃道:“朕还以为几日不见,微娘好端端的哭什么?不过是叮嘱你下次不便时不必迎驾,这点小事怎就哭成这个样子?”

  他声音低了低,手也不老实起来了,“若是朕再待你好些,你还要怎么报答朕?嗯?”

  “妾身说的哪里是这个!”牧碧微从他怀里抬起头,梨花带雨的控诉道,“方才柳御女忽然使了人来报,说圣驾忽然归来,妾身听了就是一惊,正在胡思乱想呢,不想那内侍吞吞吐吐的,说看到陛下那匹皎雪骢都被染红了!妾身当时差点没昏过去!”

  说着侧头将自己方才被划到的地方露在室中灯火明亮处叫姬深看,“当时挽襟正给妾身上些脂粉,妾身一惊,挽襟不及躲避,就划了这么一道……妾身受这点当然没什么关系,可踉踉跄跄,连步辇都没心思等,到了前头,只看到满庭院黑压压的臣子,被拦着进不得正堂……陛下不知,妾身当时六神无主……”

  到了这里,她似是哽咽着说不下去,顿了顿才道,“亏得右昭仪在那儿,见妾身神色不对,告诉妾身出事的是安平王……妾身这颗心,方放了下来,后来卓衡出来传话,证实了陛下的确无事,妾身仿佛才活过来了……如今再看到陛下……”她伸手摸索着姬深,情真意切道,“妾身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姬深动容道:“你这是什么话!朕已经好端端的在这里,你怎还要提什么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