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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2)





  “好的药材爷爷怎么可能拿去制香,他又不好香道。”朱砂也难得的露出了点笑影。

  她想起祖父对她讲过的话,“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责任,香道有制香之人去研究,而盛和堂,应该制好每一味药,这世间,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如此就能井然有序,不至于生乱。”

  老人的声音和缓,平静而淡泊,朱砂那时小,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如今再想起,却能体会到他的睿智。可是她再想听他讲,也已经没机会了。

  “苏礼铮,你说,人死了会有灵魂么?”她惆怅的问了句,明知不会有,偏又心存幻想。

  苏礼铮低头将手里的书放好,“谁知道呢,也许有罢。”

  这世上也许有灵魂的存在,可是我们却无法感知。也许也没有灵魂存在,人死了之后化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像灰飞烟灭。

  否则,为什么祖父从来不肯入梦来。

  朱砂别过头去,看着小院子里的花盆,再往上,是难得雨停后有些许阳光的天空,不蓝,却也不灰暗。

  她在这里看了二十多年,初初认识世界,就是坐在这里望着天,从祖父讲的故事里知道的,所有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也起源于这里和那位老人。

  可是现在,她都已经肯让苏礼铮叫自己小师妹了,那个人怎么就不在了呢?

  他不是该来摸摸她的头,夸她“容容真是个乖孩子”么?

  “……中央气象台发布寒潮橙色警报……除了制造大风降温之外,这股冷空气还会给华北带来大规模的降雪……”电视里主持人正说着天气预报,声音大得像能在屋里回荡。

  朱砂愣了愣,忽然想起,祖父耳朵去年开始听力受损,他看电视总要调高声音,自他住院后,客厅的电视还是第一次开。

  天气越发的冷了,朱砂想,往年都要担心祖父冬天会不会不好过,从今往后,不用再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妹(哭唧唧):你看你以前搞丢了我的东西!

  苏师兄(不知所措):对不住,小师妹……

  小师妹(扁嘴):你以后要对我可好。

  苏师兄(点头):……哦。

  小师妹(微笑):所以楼下的碗木有洗……

  苏师兄(认命):……马上去。

  第12章

  朱砂用来烧祖父旧衣的大瓷缸还留在院子边上,白底蓝釉,画的是花开富贵图案。

  被灼烧后瓷缸内壁留下了烟熏的痕迹,不复从前的洁白,朱砂路过时,总要驻足看一眼。

  她总是会在那一眼里,想起那天灼灼燃烧的红色火焰,她分不清那火到底燎没燎到自己的手,只记得真烫啊,比她做艾灸时被艾灰落到皮肤上还要烫。

  朱昭平头七这天早晨的天气很不好,天空灰沉沉的,仿佛盛夏雷雨大雨将至前的阴沉。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了,朱砂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把手缩进了大字口袋里,站在院子边上,看父亲和叔叔们移开那些盆栽,摆上香案蜡烛。

  大瓷缸就在香案旁边,等祭品都摆好,母亲霍女士招手喊她:“容容过来,准备给爷爷烧纸了。”

  虽然是火葬,但很多的习俗却一应照旧,头七这一场祭祀必不可少,也是于这一日起,设灵座,供木主,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作一次佛事,设斋祭奠,依次至“七七”四十九日除灵止。

  当然,现在不需要每日都哭拜了,但祭奠仪式仍是不可少,只化繁为简,表达一下哀思罢了。

  苏礼铮也来了,算作朱昭平的孙辈,同朱砂他们混在一起按年龄大小来排序上香。

  朱砂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苏礼铮比她大了几岁,自然比她要靠前,换做平时她早就不满了,定要埋怨一句年纪大了不起啊,可这次,却没有说话。

  霍女士见她面色平静,内心忍不住叹气,到底是老爷子走了让她受了打击,居然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不少。

  上过香又烧了纸,一大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因为葬礼而聚集到一起的全家人开始陆续返回各自生活的地方,工作学习和生活还要继续。

  朱昭平一生只生育了三个儿子,留在盛和堂的,只有守业的长子和长孙两家人,其余子孙包括朱砂的胞姐朱南星,都不在本市工作和生活。

  这个时代,交通发达,飞机高铁能让你很快就去到你想去的绝大部分地区,不会像旧时代,相邻的两个城市,要走很久才能到。

  因此孩子们都往外走了,朱昭平也很支持,不宥于一处,才能看得更多更远。

  只有年节和他生日时,才会一大家子人都聚到一起,而这次,是他的葬礼。

  朱砂站在院子通往盛和堂外的甬道口边上,同每个要离开的兄姐们拥抱,还有比她年长或相仿侄子侄女们。

  轮到姐姐朱南星,她紧紧抱住对方的胳膊不肯放手,哽咽着问:“你也要走啊,不走不行么?”

  “傻孩子,我要回去上班啊,彬彬也要上课的。”朱南星像朱砂还小的时候那样,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哄道。

  她把手停在朱砂的肩膀上,看着妹妹有些憔悴但依旧秀美的脸孔,眼眶一酸,“容容……别太难过,啊?”

  她已经四十岁了,做了母亲,又在外经历多年生活的磨砺,面对祖父的亡故依旧不能自已,更别说容容了。

  这个小妹妹,一出生就被祖父视若掌上明珠,真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怕是再矮一辈的小孩,也不及她受宠。

  若说有谁能让她嫉妒的,恐怕只有苏礼铮一个,但他又太过特殊。

  朱南星扭头看了眼正和父亲一起收香案祭品的苏礼铮,回过头来,见朱砂还是抿着嘴低头看地板一副黯然样子,便又劝道:“打起精神来,日子还是要过的,容容,爷爷最不放心你,你别让他走得不安心,嗯?”

  朱砂抽了抽鼻子,半晌才点点头,朱南星一低头,就看见有水迹出现在脚尖前干燥的地面上,小小的一点。

  她心里一抽,眼睛也接着红了,搂住她的肩膀低头靠近她的头顶,喃喃叮嘱道:“容容,你要记得多陪陪爸妈,家里就拜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