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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后悔(2 / 2)


  阿笙从睡梦里醒来,睁开眼,周围却已不是那狭窄逼仄的客栈,而是她熟悉温暖的卧房。熹微的晨光突兀地斜斜照进床角,带起空旷悲凉的微风,就连曹操也消失不见了。阿笙惊讶地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匆匆忙忙地穿上鞋就往荀彧书房里跑,见他在那安静读书,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打破平静:“他人呢?”

  她没有直说全名,但荀彧了然她问的是谁,便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她:“他连夜把你抱回来,自己已经出了城。”

  “你说什么?”阿笙睁大眼睛,内心闪过前所未有的失望,悄悄地弥漫开来,像铺天盖地的柳絮覆盖住心口,闷得她头脑晕滞。定了定神,她又问:“他临走时还说了什么?”

  “他说既然你梦中喊着别人的名字而对他无意,那他……”荀彧话音未落,就见她颓然地倚住墙壁,双腿似乎因为巨大的打击而站立不稳,膝盖不住地发抖。

  她何时唤过别人的名字?阿笙痛苦地只想捶打自己的头。这时她突然想起来,昨夜的梦里,自己因为梦到荀彧饮下鸩酒而悲哀叫唤了几声“文若”,难道这种无意之举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必是因此而被他误会了。

  想到这儿,阿笙的心愈加痛得无法自抑。他怎么能就这样误解她,抛下她呢。

  其实他一直没有发现,她的袖子里藏着那面星月纹镜,她从来都舍不得放下它。

  可惜他没有发现。

  阿笙不想听荀彧接下来说的话,穿过藤萝缠绕的走廊奔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此,就遇不到他了么?她多么想站在他面前叫他一声亲切的阿瞒啊。可惜,这些都因为那本可避免的误解,而永远错过了。

  阿笙想起曾经荀彧问她的玩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她那时只当荀彧是这世上最让她向往的人,却不想还有他,能让自己真的应了这句话。

  诗经里的古老传说,她如今真的成了它的信徒。

  心像被蛆虫疯狂啃啮,痛得呼吸都带了欲生欲死的挣扎。她突然觉得,卞笙再也离不开他曹操,就如微小的星辰依赖明亮的新月,失了他就失去了整片赖以生存的黑夜,只剩自己软弱无力的喘息。

  阿笙再也等不及了,她一定要去找到曹操的踪影。她要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眷恋他。自己的眼中,在遇见他的那一天起,就从来只有他一个人了。如若只是在这徒劳地困守孤城,那便不是她卞笙。

  阿笙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收拾行囊,准备去谯城。

  她最后朝荀彧的书房方向望了一眼,看向头顶翘起的飞檐,清晨的露珠缓缓地沿着轮廓淌下来,滴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青青的竹叶随之产生共鸣,也在几不可见地摇晃。

  阿笙认真细致地铺开竹简,饱蘸浓墨,一笔一画地写下给荀彧的辞别书。

  “我卞氏阿笙,若非荀公子相救相怜,已成冢中白骨矣。十年恩遇,岂敢忘怀,纵使结草衔环,亦难报此再生之德。我知公子心怀万民,俯仰之间指点山河,惟望公子夙愿以偿,兼济天下。我此去茫茫,生死难料,然我既识孟德,自此而知世间至深至爱,倾心以付。斯人难再遇,爱恨皆当快意尽兴,故此不敢不千里追随,才不至后悔一生。 ——卞笙谨再拜。”

  她擦去眼角渗出的眼泪,翻出了后墙,赶到远处的洛河边去等马车。

  车夫未至,却先看见了荀彧的人影。他一袭浅蓝衣衫,如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他好像永远都是那般温柔如玉,仿佛从画里走出的翩翩君子。

  “你为何一定要走?”荀彧的语气里分明有不舍,还有难以抑制的哀伤。

  阿笙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放下行李,双膝跪地,郑重地向他拜了三拜:“公子救我养我,此三拜权当卞笙感激之情,若有来日,定当报效。”

  荀彧大惊失色,慌忙把她扶起来,道:“我当初救你,就从没存要你报答的心思。我荀彧活在世上,求的就是无愧于自己内心。”

  阿笙闻言,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卞笙亦是作此想法。求的正是那问心无愧,故此一定要去找到他,才能不负此心。”

  “他于你而言,当真有那么重要?”荀彧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

  阿笙重重点头,目光里透出朦胧的泪意:“从前,你是我的信仰,可是现在,他是卞笙唯一想要追寻的光芒。他说他的眼里只有我,我也只容得下他一人。”

  你还记得你从前问过我,我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吗?”阿笙轻声问他。

  荀彧敛容点头,当初阿笙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得。她说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他把腰间的双鱼佩解下来,走到她面前,把它放到她的手心里,缓缓道:“拿着这玉佩,日后也好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