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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1 / 2)





  司莹小时候有点脸盲,所以她最初记得曾明煦这个人,并不是因为身边的女生都在夸他长得多帅多迷人,五官多么立体轮廓多么清晰。

  她纯粹是因为有一回去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校长和教务主任的一番对话。

  “这个曾明煦,真是九中建校以来最大的克星。”

  校长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得能夹死不小心撞上来的苍蝇。一旁的教务主任也是一脸纠结。

  “是啊,你说他不好吧,他回回能考个一二名,跟隔壁班的徐训总是不分上下。你说他很好吧,天天放学校门口跟人约架。我看到了想劝都不敢劝,生怕他的拳头就招呼到我脸上了。他就不能像徐训一样成绩又好又听话吗?”

  司莹一直记得两位老师脸上的表情,从那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曾明煦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就像现在,他突然从天而降来解救自己,司莹内心充满了感动。但下一秒他拿手点了点绑在她手上的麻绳开口说话时,司莹又觉得叫他来或许是错的。

  “绑/架勒/索属于重罪,我想在警察到来取证之前,还是保持案发现场的完整性比较好。”

  换句话说,他不准备给自己解绳子,想让她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直到警方到来。

  但司莹侧耳倾听了片刻,并未听到任何警方人员说话的声音,这屋子除了曾明煦外也没有别人进来。

  她忍不住轻声问:“徐队……不来吗?”

  “所以你很盼着他来?”

  司莹一愣,随即点头:“他是警察……”

  “可你这里不属于他的辖区。”

  司莹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确实这案子不属于徐训管,警方也不会因为她是自己人就放弃就近办案原则。

  “而且徐训结婚了,他娶了我外甥女,这你听说过吧。”

  司莹对他这突然的问题很是莫名,这事情她当然知道,她虽跟徐训的太太关心不熟,但也是衷心祝福他们的。

  他这么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徐训现在是我外甥女婿,我会保护好他不让外界别的诱惑侵扰他。”

  司莹有点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自己就是那个诱惑。这事儿着实有点好笑,司莹正想开口解释两句,曾明煦突然弯下腰来,替她解了脚上的绳索。

  司莹维持了几个小时的姿势终于得到了舒缓,她迫不及待想要伸长腿活动一下筋骨,却一不小心拿鞋底蹭到了曾明煦的唇角。

  曾少爷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司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曾明煦闭嘴不言,只抬手在唇边蹭了一下,目光沉了几分。提徐训只是随口的事情,倒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

  很快司莹手上的绳索也被解了,她揉着红肿的手腕又看了眼门口,疑惑地问曾明煦:“所以警察没来吗?”

  “警察不会来。”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报警。”

  司莹大惊:“那你是怎么来的?”

  “按你给的地址来的。你很盼着警察来吗?”

  “难道不应该来吗?”

  曾明煦失笑,抬手在司莹的额头上敲了记毛粟,下手十分重,半点没有怜香惜玉。

  “我要是报了警,那个给你通风报信的小弟以后怕是不好过。就算他的大哥被抓进去,道上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要是也进了局子,你信不信他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的大门。”

  司莹忍不住后背一僵,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身为警务人员,发生犯罪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依法办事。不如曾明煦会站在社会人员那一面来考虑问题。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些人不讲规矩还嗜血成性,对待叛徒绝不会手软。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报警。”司莹又问,“那他们到底为什么放你进来,你跟他们打架了?”

  这是曾明煦的祖传手艺,她曾听他吹过牛,说他太爷爷小的时候就常跟人打架,后来曾家的早期“基业”也是他太爷爷在战场上跟人打出来的。

  司莹当时还笑话他来着:“那你怎么跟人动手还挂彩了,看来你不如前辈。”

  “我太爷爷还断过一条腿呢,我这为了你才伤半条眉毛,很不错了。”

  说完还把她的一头长发通通揉乱,“以后出门别收拾得太齐整,头发不用梳,口红也不用化。”

  司莹小声抗议:“我没涂口红。”

  “那你的唇为什么红红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和现在挂着的很像,也是这般懒散不以为意,双手插在裤兜里,弯腰凑近了打量她的唇色,还伸手抹了一把。

  指尖触碰到嘴唇的时候,司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不受控制地跳起舞来。

  像是有风把她的心湖吹得皱皱巴巴。

  但很快曾明煦就很自然地收回手:“哦,还真没涂。那就是天生这样了,你怎么天生嘴唇这么红,总跟被人亲了似的。”

  “没、没有,我爸妈生的就这样。”

  司莹扭头进文具店的时候,还听见身后曾明煦毫不掩饰的笑声。就像这会儿听见的声音一样。

  “还打架?又不是小孩子,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动手。”

  “所以你给他们钱了,给了多少?”

  “你爸欠了多少,我就给了多少。人家虽不是正经人,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爸借人两千万不还,底下这帮兄弟吃什么喝什么,娶老婆的钱都没有,你让他们以后怎么混。”

  司莹头脑有些混乱,她抚着前额挣扎着道:“所以你一下子把两千万全给还了?”

  “还有利息,你上银行借钱还得给利息,想还了本金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司家人还真都不怎么靠谱。”

  司莹不管他怎么骂自己嘲讽自己,她现在就一个想法,曾明煦拿钱摆平了辉哥,换句话说她现在欠了人家几千万的人情。

  几千万,她拿什么还。卖车卖房都不够填这个窟窿。

  司莹突然很绝望。

  -

  离开那座农家小院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司莹没想到对着自己和她爸凶神恶煞的辉哥,在曾明煦面前可以狗腿到那个份上。

  点头哈腰不说,递烟拍马送客一条龙服务,甚至还让一帮小弟分列两队,夹道恭送两人离开。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儿不假。

  司莹在农家小院睡了一觉这会儿已然不困,但她看一眼身边男人有些发青的黑眼圈,以及眼底藏着的红血丝,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这事儿全是我的责任。欠你的钱我会还,多久都会还。”

  曾明煦瞅她一眼,悠悠道:“当然要还,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车里原本略显温情的气氛被他这一句话搅得烟消云散。司莹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那种腻腻歪歪的场面,她也就没再长篇大论地说感谢的话,只是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

  还没开口曾明煦便晲她:“怎么,债主的脸很难记住吗?”

  “没有,你要是困的话就抽支烟吧。这里开回去还有挺长一段路。”

  曾明煦掏出包烟来抽出一支搁手里把玩了片刻,最后只是夹到了耳朵上:“不用,又不是没熬夜开过车。”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常半夜跟人上山飙车,在速度快到极限的时候也曾想过打一记方向盘,直接从山上跌落下去一了百了。

  那是她刚离开的那些日子。

  后来他觉得那样的人生很没有意思,便在一夜之间像是想通了似的,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

  甚至连打架的毛病都改掉了。

  这世上早已没有人,再值得他替她挥拳头。

  -

  吹牛还是要付出代价的。曾明煦在今天之前已经因为工作熬了两夜,今晚再开夜车精神便有点不济。村里的路不好开,那会儿他还能强打起精神应付。等开出那一段上了高速后,四通八达的道路和两边差不多的景物就开始给他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