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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幻戏之卷(2 / 2)


“那么我们去调查看看,长安城内究竟有哪些大户人家买这种绞缬巾。既然有人卖,就会有买家。”



“你说的很有道理。”



虽说初步的方向已经确定,但王式还在思考另外一件事,就是那些失踪的商旅所携带的货物和财物究竟到哪里去了,绞缬城的人应该不会放着不拿,说不定,这还是他们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



“长安城内一定有他们的巢穴。”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问题是地点。李绩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长安城内众多的废弃寺庙。废佛令取消后,不少被迫还谷的僧尼又重新回去整修庙宇,还是有很多荒废的寺庙一直无人闻问。



“那些重机关报回到寺庙的僧尼,也不见得是真的僧尼呢。”王式一语道破问题的重点。



说明白一点,绞缬城的恶徒很可能假冒僧尼,占据寺庙。表面上一副不问事的出家人模样,私底下却从事可怕的勾当。而事实上,也的确发生过这样的案例。曾经有官府派人去搜查可疑的寺庙,结果发现里面的僧众竟然全是土匪。



“不只是佛寺,就连三夷寺也有调查的必要。”



“说的也是。”



因为圆仁是佛门子弟,所以他留下的书信中只提到佛教受迫害的情况。事实上,在废佛风潮中受迫害的不只是佛教而已,外来的宗教一样受到严厉的打压,长安的三夷教便是一例。三夷教泛指外来宗教中最有势力的三大流派,也就是“景教”、“袄教”、“摩尼教”,他们所盖的寺院通称三夷寺。



景教算是基督教的其中一支,他们的主张简单地说就是“耶稣基督是人”。这样的主张当然没什么可议之处,但是反对派却指他们是阴谋不轨的异端,而将他们驱逐。之后,景教虽然洗刷了异端的罪名,但是那些遭到流放的信徒却向发民展,他们翻山越岭,排除重重危险和苦难来到中国的长安。当时的长安是个富庶和平的大都会,也是汇集各种民族和宗教的大熔炉,景教的信徒们于是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唐朝的历代皇帝对景教大都非常友善,尤其在太宗、玄宗、德宗时期,不仅允许景教传教,甚至还给予金钱上的援助,赐给他们土地,让他们建筑教堂。景教的盛况维持了将近二百年,但是到武宗时期却遭到无情的夺迫,教学被摧毁,教士也面临流放的命运,势力很快地由盛转衰。李绩以略带极端的语气说:



“先帝(武宗)实在不配当大唐帝国的天子,只因为是外来的宗教就一律禁止废除,真是心胸狭窄。如果是区区小国的君主也就算了,可是堂堂大国的皇帝居然心胸如此狭隘,真是丢人。”



李绩的这番话极为不敬,但是王式并没有说什么。



秋天的太阳显得高而远,干爽微凉的空气令人觉得心旷神怡。远远望去,还可见到天边飘着淡紫色的去彩。民家的屋瓦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路树的末梢在风势的吹拂下轻轻摇摆,洋溢着一股陶然之美。不管是这里出生的本地人或是从外地来的游客,教会被长安的街景深深地吸引,再也不想离开。



“如此美丽的城市,真的藏着用人血染布的妖孽吗?”



李绩陷入沉思。秋阳已经开始西斜,天边仿佛抹上一层淡淡血光般的色彩。看着李绩年轻的侧面,王式若无其事地问起:



“二十郎,你不想见见你的皇兄吗?”



李绩像是早料到王式会这么问,语气冷淡地说:



“不用啦,看到天子那么伟大的人物,我的眼睛会吃不消的。”



“你真爱开玩笑。”



“我只是一介布衣,跟父兄早就没什么牵扯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王式也不便多说。李绩没有看他。仿佛在对着长安的街道,发泄内心的不平。



“我的母亲总是以泪洗面。”



声音还是一样僵硬。



“她被赶出后宫时肚子里已经怀了我。”从她回到娘家之后从没笑过,在这八岁的时候抑郁而死,像是一盏烧尽的煤灯般黯然消逝。”



王式默默耿听,没有插嘴。李绩凝望着长安城的街景继续说下去:



“我母亲一直无法重机关报踏出人生,或许她自己也有错吧。但是一个十三岁就入宫的女人,又能要求她什么呢!”



王式这时才开口说话:



“天子有两个义务,一个就是治理天下善待万民,另一个就是……”



“我知道,传宗接代延续皇室的香火……”



李绩不客气地接着说。他拉高了音量,语气中充满了怒气。



“传宗接代的话,只要生一、两个就够啦!为什么要生二十个呢?”



“二十个虽然不能算少,在历史上绝对不能算多。”



“皇帝为了生这二十几个继续人,就可以和那么多个女人睡觉吗!我可不认为他是为了义务才和女人上床的,说到底根本就是好色之徒!”



幸好这里没有其他的外人。王式心里这么想,委婉地说:



“玄宗皇帝就有五十九个皇子呢》”



“你告诉我这个例子要做什么?这不是表明了,我们家的历代祖先都是好色之徒吗?”



“正是如此。但是也正因为宪宗皇帝的好色,二十郎令天才能站在这大雁塔的顶端,欣赏长安城的美景不是吗!”



王式想要安抚李绩,但是李绩不领情地别过头,像是在对他抗议“别再对我说教啦”。不过,王式还是继续说:



“明年年初的时候,我将以安南都护的身份到当地赴任,目前正在准备之中。”



“安南?”



李绩感到一阵讶异。安南都护府是就是后世的河内,是当时唐土的最南端,距离京城长安有三千公里之遥的暑热之地。



“你怎么被派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唉呀,比起天竺和波斯近多啦。而且安南那个地方不论文字、法律和大唐差不多,风土民情也比较接近。”



王式的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起伏。他做了个礼:



“我必须趁我还留在长安的这段时间把绞缬城的事解决。否则我实在无法放心地前往三千里以外的地方。”



“你放不放心,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李绩这么反问,王式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不、刚才是我失言了。不过,真的不可能吗?”



“谁说不可能。三个月的时间已经非常足够了。你看着吧,今年之内我一定会把绞缬城那些魔鬼给揪出来绳之以法。”



“那我拭目以待罗。”



王式又向他做了个礼。李绩回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王式事先设好的陷阱,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斗不过王式。当然,这不只是因为他们相差十一岁的关系。







戏场的周边挤满了至少二万名的观众,其中夹杂着几个从扬州来的外乡客。其中一个对他旁边的人耳语:



“辛兄,有关那个二十郎……”



“他怎么啦?”



“我猜想,他的来历可能不简单。”



“我也这么认为。”



辛谠点头。



“不过这也没啥好讶异的,连我的祖父都当过宰相。可何况天下之大,卧虎藏龙的人一定大有人在,光是这场子里恐怕就有好几百个呢。”



虽然辛谠的语气诙谐,不过李延枢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含意。辛谠的意思是要他别再追根究底,不管那个叫二十郎的人是何方神圣,只要他愿意相助,其他有就没啥好计较的啦。相反的,如果他是个不守信用、背叛朋友、鱼肉乡民无恶不作的恶徒,那么就算他是显赫的人家,他也绝不轻饶。



李延区知道辛谠就是这么一个性情中人,尽管自己没有什么体面的家世,但辛谠还是一直当他是好朋友。



“要表演绳技啦。”



走绳索的表演就要上场,台下的观众们开始鼓噪了起来,乐声也起了变化,刚才还是轻快明亮的快板,可是一下子就转为略带神秘的曲音,吊足了观众的胃口。现场回荡着充满异国情调,却说不出曲名的笛声和弦乐。在秋夜沁凉的月光下,慈恩寺的表演让人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条即粗且长的绳子就悬吊在观众的头顶上,绳子的两端连接着昨天搭好的梯子,全长大概有二十丈之多吧,距离地面也有五丈那么高。左右两边的高台上各有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人的站台,上面还可以看见一个穿着天竺国衣服的人影。



天竺的幻戏之所以会席卷唐土,主要是因为太宗皇帝的大力推动。贞观二十一年(西元六四七年),一个叫王玄策的官人,以和平大使的身份前去访问天竺的玛卡答国,顺路去拜访当年对玄藏大师十分礼遇的西拉提亚国王。可是当王玄策的人马费尽千辛万苦,越过西藏的高原和喜马拉雅山抵达玛卡答时,西拉提雅国王已经去世,一名叫阿鲁奇纳的人篡夺了王位,极尽暴虐地统治。阿鲁奇纳攻击王玄策率领的访问团,并将他们关进监牢。



幸而王玄策用计成功地脱逃,但是他的部下还被囚禁在牢里。王玄策骑马横越印度大陆,一路逃到了尼泊尔。他向尼泊尔的亚姆休法尔曼国王借了七千名骑兵后又回到玛卡答。阿鲁奇纳也率领以大象部队为前锋、总数三万能以上的大军迎战王玄策,双方在恒河河畔展开激烈的血斗。最后阿鲁奇纳的军队惨败,三千名士兵被杀,被追到恒河因而落水溺毙的也多达一万人。包括阿鲁奇纳在内,总共有一万一千人被俘。



尽管王玄策率领的是从外国借来的骑兵,但是他却能以寡击众大败敌军,充分展现出运筹帷幄的将才。王玄策把阿鲁奇纳囚在地牢,玛卡答王国总算恢复原来的和平。王玄策顺利救出部属之后,便带着他们踏上回国之路。先是绕到尼泊尔,把军队还给尼泊尔国王,然后再翻过喜马拉雅山、西藏,然后回到长安。一路上他们带着阿鲁奇纳和另外一位叫纳拉雅那斯法敏的婆罗门同行。



王玄策非常热心地把纳拉雅那斯法敏推荐给太宗皇帝。虽然正史上没有记载,不过据说,王玄策曾经在天竺看过纳拉雅那斯法敏行医的神迹。由于太宗对外国的医术本来就很有兴趣,便召见这个叫纳拉雅那斯法敏的婆罗门。纳拉雅那斯法敏对太宗表示,他懂得长生不老之术,太宗对此很有兴趣。不过负责保护友谊赛安全的大将军,也是太宗少年时代的战友李绩却很不以为然,他说:



“这位婆罗门懂得长生不老之术?可是我看他年纪倒不小呢。”



李绩露骨的讽刺,惹得太宗笑了起来。



“英国公(李绩)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朕,谢谢你啊。”



就这样,纳拉雅那斯法敏被叱退,太宗从此没再召见过他。



有关纳拉雅那斯法敏这件事,虽是王玄策的失误,但是他开辟了经由西藏前往天竺的道路。之后,许多天竺人就是沿着这条路径,翻越喜马拉雅山前往唐土,其中又以商人、僧侣、卖艺的人居多。而这些艺人的表演非常受到长安市民的喜爱。



“……里面好像还有外国的美女呢!她要表演表绳索吗?”



李延枢伸长了脖子,打算看个清楚时,头上忽然有大堆的纸片像是飞舞般飘落在群众之中。这是台上表演的艺人洒下的。纸片大部分都是白色,不过李延枢随手抓到的却是一张金色纸片。这时一名穿着绿衣,像是舞台工作人员的女郎叫住了李延枢。



“那边那位看官,请到台前来。”



李延枢楞了一下,不知所以然地看着他旁边的人。那名绿衣女又叫了一次:



“捡到金色纸片的那位看官,请到前面来。”



群众之间开始骚动,有人嚷着:“到底是谁捡到金色的纸片?不要浪费时间,快点上台去呀!”“干脆老子代替你上去好啦!”



“呃,这个……真是伤脑筋。”



李延枢搔着头,看着辛谠。辛谠并没有阻止他,因为没有制止的理由。结果,李延枢只好硬着头皮,拿着金色纸片走到绿衣女面前。那位女子的年纪大约十八到二十岁左右,虽然头上缠着绿色布巾一副男人的装束,但看得出来是个标致的美人,而且好像还混着胡人的血统,眼睛带着点绿色。



“这位看官,请随我来。”



“嘎?还要爬上台子吗?”



“嗯,很容易的。”



“上去那里要做什么?我又不会走绳索。”



尽管心里感到些许不安,不过被美女拉手的感觉倒是挺快意的,而且李延枢对于接下来的余兴节目也感到很好奇。心里才这么想着,李延期枢已经爬到梯子上的站台,台下的观众也仰头观看。从高处向下俯视的感觉固然刺激,不过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实在叫人腿软。平常表演走绳索的几乎都是女人,但这次帮他系腰绳的却是个穿黑衣的男子。李延枢看着悬空的绳索,不禁冷汗直流。绳索的正下方竖着几十把刀子,刀尖朝上,要是稍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空,一定会被下方的刀山刺穿。



“喂,拜托!这太危险了吧?我只不过是来看戏的观众,别开这种玩笑了,快放我下去吧。”李延枢开始担心了起来。此时,一名男子突然从平台上滑上绳索,步履轻快的就像在平地上走路一样。大约走了二十来步左右,突然停了下来。场子里的观众都为他的精彩表演喝彩叫好。



李延枢见状,魂差点被吓飞。只见男子手上握着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系在李延枢的腰上。男子一拉,李延枢立即从绳索上滑了出去。“哇!唉呀呀呀呀呀!”他发出奇怪的叫声,试图稳住剧烈摇晃的身体。不过走绳索本来就不是外行人玩得来的把戏,才一会儿李延枢整个人就失去平衡,两脚从绳索上滑落。



幸好,缠在腰上的皮绳瞬间将他整个人勒住才没有酿成惨剧。那条绳带约三丈长,李延枢在距离地面约二丈的高度突然停下。看到李延枢在半空中摆荡,观众们紧绷的情绪这才松了下来,接着响起的是全场如雷的笑声和喝采。不过悬宕在半空的李延枢可笑不聘为。表面上,这只是一场余兴表演,不过李延枢已经感觉到整件事并不单纯,尤其是那个手里拉着李延枢腰上那条皮绳的黑衣男子……不、那不是黑色,而是暗红色!那不是跟绞缬巾是同样的颜色吗?



下面的观众之中,当然也有人发觉情况有异。辛谠急忙拨开人群向前面挤了过去,他走到绿衣女郎的前面,说:



“不要再开玩笑了!这种游戏简直就是在玩命,你们都是这样对待观众的吗?”



刚才还笑脸迎人的绿衣女郎,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全消。



“我、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表演呀。按照节目表的话,应该轮到天竺的女艺人表演走绳索才对。”



“这么说,这不是你们安排的余兴?快叫停!”



其实,这时候的辛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是那名男子突然放掉手中的皮绳,李延枢势必会落在刀山上,当场被利刃贯穿而死。



此时,突然有声音传来。



“扬州来的蠢蛋,乖乖地束手就缚吧!要是反抗的话,你的朋友可是会惨死在你面前!”



现场的气氛刹那间陷入一片诡异和紧张,连观众也惊觉事态严重。毕竟,因为这样的表演太危险了。辛谠的表情由不安转为严肃。是绞缬城的人?!就是今天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行凶的歹徒!我真是太大意了!辛谠挺起手中的棍子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等着任人宰割。不过他的眼神非常镇定,因为他知道帮手已经赶来了。



吊悬在半空中的李廷枢虽然被绳子勒得几乎喘不过气,但是他也注意到前来救他的人影。他放声大喊,试图引开那名黑衣男子的注意。



“喂,辛兄!快救救我呀!我们不是好兄弟吗!要是你见死不救的话,我爹娘会变成厉鬼去找你算账!你把棍子丢掉,让他们绑起来吧!拜托你呀!”



辛谠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这时四周的人群又起了骚动,十名男子从群众中走出。对方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的壮汉,不但面相凶恶,服装也很粗陋。他们手上拿着短刀、棍棒、和绳子,一面大声吆喝一面朝辛谠走过来。辛谠仔细地打量他们几个,不过并没有发现穿暗红色衣服的。“啧,无聊”辛谠显得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那几个彪形大汉抓住辛谠的肩膀,扣住他的手腕,打算把他绑起来。



辛谠岂会乖乖就范。他举起手上的樟棍。冷不防用前端突刺对方的脸。对方被这一击打掉了好几颗牙齿,脸上溅满了鲜血。



辛谠的樟棍就像扫落叶般,击、挡、刺、闪、变幻自如。通常,如果只是要瓦解对方的战斗力,而不以杀人为目的话,棍棒倒是最有利的武器。因为棍子的首尾两端、中段,都是可攻,可守的部位。



辛谠再次把伸缩子纳入腋下时,刚才那几名壮汉早已倒卧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辛谠无暇理会他们,带着棍子急忙奔向绳索的正下方。



绳索上的那名黑衣男子,嘴里发出咒骂。只见他带着凶狠的目光,狠狠瞪着悬宕半空中的李延枢。



“给我记住!你们这几个蠢蛋!”



男子大声斥喝,然后松开手上的皮绳。几乎就在同一个时间,李延枢垂直地朝下方的刀山落下……在触地前的刹那,李延枢突然失去了踪影。



绳索上的男子一阵讶异,惊慌地四处张望。当他再次看到李延枢的身影时,发现他已经站在距离自己约有二十步左右的另一端站台上面。



黑衣男子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在他还来不及掌握状况之前,另一边突然传来叱咤声:



“应该束手就缚的人是你吧!”



黑衣男子看到一个黑影从半空中朝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他的脚不偏不倚地踢中黑衣男子的胸膛。黑衣男子脚一踩空,毫无防备地从绳索上翻落。在坠落的呼啸声中,黑衣男子亲身体会到李延枢刚才所受到的惊吓。



“谢谢你,二十郎!”



李延枢大喊。原来即时赶来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十郎李绩。李绩走下大雁塔之后便回到戏场子看表演。当李延枢身陷危险时,机警的他立即采取行动。李绩跑到另一端的站台,将绳子系在自己的腰上,再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台架上,然后趁敌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将自己荡了出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接住了掉落中的李延枢,然后两个人再一起荡回站台。李绩把李延枢留下后,自己又荡了出去,从空中把那个黑衣男子踢落绳索。



中国的历史上出过无数的勇士猛将,不过能够在空中做出如此惊险动作的,只有北魏的杨大眼或是隋朝的沈光而已。据说此二人练就一身轻功,身手有如飞鸟般轻盈利落。



在黑衣男子坠地前的刹那,辛谠赶紧用棍子往地上划了个孤,把地面的刀子扫开,希望能够留下活口。



不过结局并没有如辛谠所愿。黑衣男子从五丈高的空中摔落,头部严重地撞击地面,根本来不及在空中翻转或是做出保护的姿势。黑衣人的身体在撞击到地面之后弹了起来又落下。



辛谠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人脑浆四溢颈骨断裂,死状极为凄惨,连围观的群众也不敢靠近看个仔细。李绩、李延枢、还有王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李绩并不急着介绍王式,而是先去看看刚才被辛谠打倒的那几名壮汉。辛谠说:



“这些人大概只是受雇的。”



“是贱民吗?”



“贱民?”



所谓的“贱民”就是在乡下无法谋生,到长安讨生活的流浪汉。毕竟长安是个大城市,混口饭吃并不成问题。搬运、扫地、盖房子、到大户人家当苦力,工作机会比乡下多。到长安另谋发展的外地人,大多过着吃苦耐劳的生活,但是也有不少人因此而堕落。长安是个五花八门的国际都会,诱惑又多,一旦误入歧途就很难再自拔,结果不是落得饿死街头,就是为了钱不惜挺而走险。



“现在我们只有穿绞缬衣的男子这条线索了。不过,恐怕不会有什么重大发现……”



王式这么分析。他之所以还留在现场是想等京兆府尹来了之后,把这件事交代他去处理。既然王式答应帮忙善后,李绩便带着辛谠和李廷枢先回家里。他们离开之后,杂耍团的绿衣女郎一面和王式交谈,眼神却盯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当然,李绩他们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