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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善第28节(1 / 2)





  李澈看了她一眼,她这会儿乌发散乱,香肩半露,有种凌乱的美感,脸颊和手臂的细小伤口,更添了几分羸弱之态,但精神头还不错,没有怯弱畏惧,像被骤雨击打过的新荷,打不弯荷梗,只会显出逼人的美丽。

  他拉起她的手塞到袖子里,又将她另一只手塞到另一只袖子里,把衫子拉到她的肩上,再拨出那头缎子般的乌发,正要去碰被子的时候,娇弱无力到抬不起手的人瞬间就有力气了。

  萧时善摁住身前的被子,连忙道:“我自己穿。”

  被他伺候固然有种不可言说的快意,但她里头穿的那东西如何见人,又土又俗,轻浮至极,但当着李澈的面,她又说不出口,只能暂且忍了下来。

  其实遮不遮的没什么必要,这几日她睡得昏昏沉沉的,李澈没少伺候她,要不然凭着她那个泥猴样,怎么可能白白净净地躺在床上,足足擦洗了五六盆水才把她擦出来,让李澈觉得像是在清洗从泥里拔出的新鲜莲藕,洗掉表面的污泥,露出了脆生生,白润润的粉藕,把一截一截粉藕擦洗干净,拼凑出了一具莹白如玉的美人身。

  在被子地遮挡下,萧时善把衫子拢好,开口问道:“这是在什么地方?”不说是卫国公府,或其他别院,就是普通客栈也没这般简陋,看着像是在乡野之地。

  “就近找了家农户落脚,你先养养身子,等你休息好了再做打算。”李澈道。

  再做打算四个字听得萧时善心头一紧,她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在老太太那里是怎么说的,当时又是在东平伯府别院赴宴,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在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丁点蛛丝马迹都能编造出一场大戏,她简直不敢想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萧时善往李澈身边挪近了些,斟酌着道:“咱们在这儿,老祖宗知道么?”

  李澈“嗯”了一声,垂眸瞥向她,这会儿又成咱们了。

  嗯是什么意思嘛,萧时善可不是想问老太太知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而是想问一问这事传没传出去,老太太她们又是什么态度,她这个三少奶奶还能不能坐得稳,可这个简单到敷衍的嗯字实在让她猜不出几层意思。

  她可真是命苦啊,嫁了这么个矜贵人,察言观色也就罢了,还得从只言片语里揣摩他的意思,倘若他心情好,便可以给你点提点,心情不好,凭你猜去吧,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萧时善抿了抿唇,低着头去系衣带,李澈给她递过裙子,“跟老祖宗说的是你去了安庆侯府的庄子暂住,等雨停了再回去。”

  萧时善眉眼微动,这是把事情给掩下去了,说得也是,再怎么说她如今还是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她出了事情,他也脸上无光,思及此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不适合回愉园,这身伤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是从马车上摔下去的,这点儿得多寸啊。依着李澈所言,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她不是失踪,也不是被人掳走,而是去了侯府的庄子,不管旁人信不信,至少听起来合理,只是听到他提起安庆侯府的庄子,她就忍不住眼皮一跳。

  那天的事情此刻回想起来仍是后怕,萧时善心里有所猜测,陈氏和萧淑晴大抵是脱不了干系的,但其中的原由却让她想不通,好不容易攀上卫国公府,即使还没捞到好处,侯府也舍不得断了这层姻亲关系,她出了事情,不管是对安庆侯府还是对陈氏和萧淑晴都没半点好处,况且陈氏正在给萧淑晴说亲,踩着她的肩膀岂不是更方便?

  无论是从私怨还是整个侯府的利益来说,她们都没这样做的理由,但要说此事与她们无关,萧时善却是不信的,她攥着被子,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倘若这里头没有陈氏和萧淑晴的事,她大可以正大光明地向他控诉,自己的妻子差点被人掳走,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他该帮她把罪魁祸首拉出来剥皮抽筋,往大里说,这是在打卫国公府的脸,如何也不能善了,然而此事若是陈氏和萧淑晴做下的,要她怎么去说,安庆侯府的那些破事,说出来都是丢自己的脸,要是她这番遭遇果真是祸起萧墙,说出来只会让他更瞧不上眼,弄得她想问问情况都不知如何开口。

  “不想问问那日的事情?”萧时善没问出口,李澈反而主动提及了,也或许是看她嘴里藏着话,便替她问了出来。

  她当然是想的,萧时善看着他道:“夫君查到是谁做的了?”

  当日除了被萧时善刺死的胡三,还抓到了一个活口,正是当日紧追萧时善的那个汉子,严刑拷打之下,那人把知道的全交代了出来。李澈也不瞒着她,把撬出的话说给她听,又加上下头查探到的消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出来。

  饶是萧时善猜到有陈氏和萧淑晴的掺和,但听完李澈的话,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她们竟想把她送出去,换取萧淑晴的前程,何止是踩着她的肩膀,简直是把她往泥里践踏。

  李澈道:“消消气,生气毫无用处,不如想想怎么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曹兴祖还有些用处,暂时留上一段时间,至于陈氏等人,你现在就可以想想了。”

  萧时善心头忽跳,怕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应该想什么?”

  李澈没有回答,但萧时善的心越跳越快,她不由得地靠了过去,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悄声说道:“我想什么都成吗?”

  李澈搭过眼来,说来听听。

  萧时善略有迟疑,说重了难免在他那边落得个心肠歹毒的印象,说轻了又不足以泄愤,她想了想,柔若无骨地轻靠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她们也是我的继母和妹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即使她们要置我于死地,我也做不出那等昧良心的事。一个家族要想繁荣昌盛需得众人齐心,家里出了这种人,为了一己私欲就想着把旁人拉下水,竟丝毫不顾及姊妹亲情,让陈氏留在父亲身边,难保父亲也被她的枕头风给吹糊涂了,有这样的嫡母,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学不出好,若是都如六妹妹这般藏着害人之心,家里的风气都要被带坏了,我思来想去,还是把人送走为好。”

  听听这番话,先把陈氏和萧淑晴的恶和自己的善摆了出来,登时把自己放在了道德高处,又从那家族兴旺谈到亲情伦理,为公为私,于情于理通通让她给点到了,让人听着都感叹她的一片苦心。

  李澈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顺着她的话接道:“依你之见,要把人送到哪里才合适?”

  萧时善的手轻搭在他的胸口,指尖触摸着他衣襟上的精细纹路,柔声细语地道:“听闻玉华山有座妙莲庵,是个极清幽的地处,日日诵经念佛,再冥顽不灵的人都要大彻大悟了,我心想着,这地方倒是适合陈氏和六妹妹,让她们在那边清修,向神佛忏悔就是了。”

  李澈手指微顿,偏头看向她,萧时善心神一敛,几乎以为被他看穿了心思,她故作镇定地跟他对视,眼眸澄澈如水,“夫君以为如何?”

  李澈没兴趣跟她大眼瞪小眼,移开目光道:“你考虑得很周全,就照你的意思办。”他们敢来伸手,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还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听到这个回答,萧时善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嘴角上扬,曹家如日中天,凭她想去动曹家的公子那是难如登天,她见惯了安庆侯府里巴结权贵的事儿,知道在权势面前,脸面和尊严屁都不是,此刻她若是还未出嫁,早就被当成礼物送过去了,她家那些叔伯兄弟绝对做得出来。

  因此李澈说暂且留曹兴祖一段时间的时候,萧时善并没有当回事,她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毕竟跟曹家对上,对卫国公府有害无利,她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着棒打落水狗呢,但在陈氏和萧淑晴的处置上,他着实给了她惊喜,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

  能不能做,肯不肯做,这里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萧时善瞅了瞅他,抬手轻轻地攀着他的肩,仰起头凑了过去,柔润的唇瓣还未亲到他的脸,就被一根修长的手指给抵住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纤长卷翘的眼睫扑闪了两下,不敢相信他竟然抵住了她的嘴。

  “把裙子穿上,出来吃饭。”李澈起身出门。

  他的话让萧时善瞬间想起,她下头还是光着的,居然就这样跟他谈了半天,她又羞又窘,看着他走出门去,又忍不住锤了锤被子,白皙的脸蛋透出绯红,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稀罕亲他啊。

  第四十四章

  萧时善老老实实地去穿衣裳, 看来在施展美人计上,她可能真没什么天赋,可她又觉得未必不是他眼瞎, 嘴都凑过去了,他还能给她抵开,她这点小把戏就让他那么看不过眼么,那在她晕乎乎的那会儿亲她的是狗吗?

  不要正好,她还怪难为情的呢,反正她是向来不懂他的, 如此还省了她的事了, 萧时善不再去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顿时心疼起自己,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好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穿好衣服后,萧时善慢慢挪到窗边推开了一道缝隙,凉风携裹着雨点吹了进来, 外面一片雨声喧哗,她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窗户关紧了, 蹙了蹙眉, 心道也不知过了几日了,这场雨居然还没有停的迹象,开春以来滴雨未下, 皇上这一去祈雨, 愣是下起来没个头了,这样没日没夜地下雨, 田里的庄稼岂不是要被淹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地操心了一下自己的田庄收成。

  闻到饭菜的香气,萧时善耸耸鼻子,腹内已是饥肠辘辘,她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慢吞吞地走了出去,腿上没劲儿,走都走不快。

  堂屋里摆好了饭菜,李澈听到动静抬眸看了看她,说起来人生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那身色泽沉闷的粉色本就极为挑人,上头的碎花更是看得人头疼,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这身衣裳没人穿过,也就萧时善一身雪肤,把那俗艳沉闷的粉衬成了早春三月的娇艳桃花。

  此刻看着她走出来,李澈也得承认确有天生丽质难自弃之说,这种床单似的衣裙也被她穿得清丽脱俗。

  在对这件衣裳的评价上,萧时善和李澈终于达成了高度的统一,可不就是像床单么,床单她都不会铺这样的,但这样的料子在乡下来说已经算好的了。

  李澈给萧时善舀了碗小米粥,里头放了红糖,拿汤匙舀了一下,碗里还有个鸡蛋,萧时善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尝了第二口,立马想起那晚喝的药,敢情他是拿着糖水糊弄她,她大概也是烧迷糊了才会被他哄得团团转。

  萧时善喝了小半碗粥,没去碰中间白嫩嫩的鸡蛋,嫌鸡蛋又腥又噎人,本来是挺饿的,但光喝红糖小米粥,也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