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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善第68节(2 / 2)


  萧时善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怕的,她顶多是偶尔在府里冷着脸发点脾气,又没戳过她们一指头,过年过节更是少不了赏钱,居然还算不上温柔可亲。

  府里的婆子丫鬟私下里都对姑娘犯怵,好些来府上的掌柜都挨过姑娘的训,她们更不敢上前触霉头,但这些天跟在姑娘身边,小燕觉得姑娘还挺好伺候的,每次发火也只是跟姑爷发火,不会冲着她使气。

  小燕抬头觑了一眼,说起来她也不知道那位好似神仙中人的公子是不是她们的姑爷,只是听疏雨姐姐这样称呼过,但在姑娘面前是不能这样喊的,姑娘铁定会不悦。

  像小燕这个年纪,虽然还没体会过男女之情,但也有了点朦胧念头,只觉得要是换做自己,是舍不得对那样俊的人发火的。

  “姑娘,给。”她们姑娘也美,美得像幅画,就是生气也好看。

  萧时善接过手帕,在水盆里浸湿,拧干后擦拭脸颊和双臂,这边闷热得厉害,一天不擦上两三次就浑身不舒坦。

  小燕站在边上瞅着,愣愣地移不开眼,都是吃五谷杂粮,也不知道姑娘咋长得,身上的肌肤白润润,嫩生生的,像是能掐出水来,“姑娘,你真白。”

  这马屁拍得够生硬的,萧时善把帕子放到盆子里,拿起扇子扇风,“别在这儿傻站着了,把水泼掉,再去沏壶凉茶。”

  小燕端起铜盆出门。

  不多时,李澈敲响了房门。

  萧时善掩了掩衣襟去开门。

  李澈打量了她一眼,见她乌发半挽,粉黛未施,俏生生地站在门边,他开口道:“在屋里待了两日,不闷吗?”

  天气热懒得出门是一方面原因,前两天碰到的那个登徒子才是萧时善不愿出门的最大原因。

  以前萧时善以为钱是顶顶重要的东西,有了钱就有了立足的根本,在外面这几年又渐渐让她明白,光有钱还远远不够,有了钱必须得有权,没有权势做依仗,到手的钱也留不住,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下面的这些人就跟蝼蚁差不多。

  两广总督的儿子,又是锦衣卫千户,这等家世背影,难怪那般嚣张跋扈,那种恶心人的眼神落在身上,当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物件,连个人都算不上。

  萧时善瞅了李澈一眼,至少他还把她当个人,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才没有尖酸刻薄地讽刺他不帮她出气,实际上她现在也没这个立场要求他如此做。

  “有事吗?”

  “带你出去买些衣物用品,远宁府不比则州城便利,需要什么东西,最好提前置办好。”

  萧时善应了一声,回屋收拾一番后,跟他出了门,这些天吵也吵够了,骂也骂够了,倒是心平气和了不少。

  说到底她和李澈并无深仇大恨,即使当初和离那会儿,她也没怨恨他什么,甚至希望他能念她的一份好,后来想想,她也没什么好让他念叨的,顶多有个退位让贤的功劳,少不得还得落个不知抬举的名头。

  如今他主动帮她解决问题,在她看来多少带点别有用心,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千万别去伸手拿他的东西,因为你不知道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他又实在大方,往往使她经不住诱惑。

  人心哪能经得住考验呢?萧时善就从来不考验自己的意志力,她太清楚自己薄弱的意志力压根就经不起考验。

  她恼就恼在这点上,仿佛她全然是做无用功,他已然掌握了她的弱点,到头来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在外面买了几身衣裳和鞋子,萧时善又买了把梳子和两支发簪,东西越买越多,最后都让店家送到了驿站。

  赶了这么久的路,难得有空闲时间,中午在酒楼用过饭,两人去茶楼喝茶听书,消磨了半日时光。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的正是远宁府僮民起义的事儿,则州城消息灵通,又不是在战火前线,城里人便把前方战情当成了故事来讲。

  茶馆伙计上了一壶茶,一盘瓜子,一盘煮花生,几乎每桌都是这三样东西。

  萧时善看了两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李澈拣了个茶杯,一边听着台上说书,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将剥好的花生,放入了空茶杯里。

  或许是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又或是故事情节生动真实,萧时善渐渐听入了神,从手边的杯子里捏了粒花生慢慢嚼着。

  却原来远宁府上一任知府是被吓死的,怕被义军半夜割头,自己先吓死了,听起来既荒诞又惊心,兴许有夸大的嫌疑,但十分里总有五六分是真的。

  “不吃了?”李澈问道。

  萧时善摇摇头,看着他把剩下的花生吃完,忍不住瞄了瞄他的脖颈,不知该为他担忧,还是为自己担忧。

  第一百零四章

  总督官署的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府前, 前边宽阔的广场上停满了官轿车马,里里外外都有官兵守卫巡逻,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今日在总督府有场重要会议要召开。

  此时总督府大堂内一片寂静, 廊下挂着的鸟笼传来啾啾鸣叫,在座的各位大人喝茶的喝茶,出神的出神,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没人出声。

  场内的气氛非但没有丝毫轻松闲适,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紧绷,一场争吵刚刚停歇, 没人再去挑起争端。

  僮民作乱一事, 并非是近日之事,早在四年前贼首韦朝山就率领僮民揭竿而起,只是当时被压下了消息,官府放任自流,等贼人渐渐成了气候, 才想起派兵征剿,此时再去围剿早已错过最佳时机,眼看着事态要控制不住了才上报朝廷。

  按说出了这样的事情, 胡应尧作为两广总督,怎么也该有个失察之罪, 但上头有人好办事, 是功是过全凭一张嘴,到头来他成了勤勤恳恳,为国分忧的大忠臣, 上头没有责怪不说, 还拨下来了不少军饷。

  两年前赢了次胜仗,又给自己的儿子捞了个锦衣卫千户, 连胡应尧也感叹,这仗打得越久,他捞到的好处就越多,因此对征剿之事向来不怎么上心,只要没打到眼前,那就是万事大吉。

  然而这边的战事拖得太久,不久前皇上已降旨切责,联系到朝廷的局势,胡应尧一下警醒了起来,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也做不到两广总督的位子上。

  胡应尧端起茶杯,视线往左侧下方扫了扫,看到那道年轻的身影,心思不禁沉了沉,蔡阁老在信上已经交代明白,这种时候他这边不能出半点差错。远宁府那边的乱子不能再闹大,即使不能一举歼灭义军,也得漂漂亮亮的打次胜仗。

  “各位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吵也得吵出个章程来,总在这里闷着算怎么回事。”

  “胡大人这话倒是不假,只是该说的都说了,说来说去还是绕回老问题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饷的事情不解决,拿什么去镇压叛贼?难道要让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说话的人总兵施献平,说起话来声如洪钟,经常不给人留面子。

  胡应尧向来跟他不对付,但此人确有统兵才干,此次镇压义军还得多靠他带兵征讨,因此心里不舒服,也维持着面上的和气,“今年刚拨下来的粮饷呢,就一点拿不出来了?再不济各府的粮仓周转周转也就凑齐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该体谅体谅皇上的难处,当务之急是把造反的义军镇压下去。”

  施总兵摸着胡子冷哼道:“年年请兵请饷,兵在哪儿,粮在哪儿?不如请总督大人给咱们指点指点!”

  胡应尧脸色铁青,抬手拍了一下桌子,没想到这个施献平会如此不给面子,公然跟他叫板。